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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元面馆的烟火与迷雾:一场在解构与共谋中的流量时代缩影

时间: 2025-07-24 21:45:00

上海闵行区“塘湾饮食店”的3元阳春面与48元茅台杯,在短视频的推波助澜下,成为今夏最炙手可热的消费奇观。当深圳食客打飞的而来只为打卡一碗面,当老板黄文明面对镜头困惑道“实在没必要”,这场流量盛宴已悄然溢出商业逻辑的容器,折射出消费主义与道德叙事缠绕的复杂镜像。

三元面馆的火爆,本质是公众对高物价的集体焦虑投射。当叮咚买菜宣布下架4000种“平庸商品”、转向高价健康食材,当一线城市基础餐饮均价突破30元,普通人的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。当因为经济下行,不少店家叹息餐饮越来越难做时,北上广深却有这么一批人靠着剧本营销、网红装潢、高价预制,甚至历史情怀赚得盆满钵满。在“喝蜜雪冰城都会被东方明珠攻击”的上海,网民们喜闻乐见黄文明与他的三元小面馆带来的反差感,也深刻反映出当下公众对于对抗各类消费溢价的深厚寄托。

然而,将系统性社会问题寄托于个体善举,恰是时代的危险隐喻。黄文明的坚持固然可贵,但若仅将其视为“对抗通胀的英雄”,实则是回避对公共福利缺位的批判——正如深圳食客打飞的吃面后匆匆离去,消费主义已将社会议题异化为一场满足自我感动的行为艺术。

黄文明的乌托邦实验充满浪漫色彩:他将面馆视为“教室”,幻想店员在经营间隙学习英语或技能,“即使实现不了也要试试”。3元阳春面的定价是对20年前物价的执拗追溯,而茅台论杯卖则被赋予“解构消费等级”的象征意义——“吃3块钱的阳春面也可以配茅台”。然而,这种理想主义背后藏着脆弱的现实:面馆靠黄文明的打印设备公司补贴维持,3元面实际亏损,免费续面与免费打印服务进一步压缩利润空间。当客流量因网红效应成倍增长,原本服务的外卖骑手、学生等群体可能被挤占,公益初心在流量冲击下被迫摇摇欲坠。

在流量时代,很多善意的初心也往往容易被形形色色的意见领袖裹挟、夺舍。在各大网络平台,三元面馆被成万次地传播,48元一杯的茅台(10毫升)已悄然被包装为“平民体验精英符号”的民主化尝试。但细究其本质,实则是消费主义的精巧变体:茅台作为阶层符号未被消解,反而通过降低单次消费门槛被更多人“供奉”。快递员需花费几小时的劳动所得品尝一杯酒,大学生用兼职收入体验父辈商务仪式——看似打破壁垒,实则是将阶层焦虑转化为新的消费动力。与上海和平饭店50元一罐可乐的“场景溢价”相比,二者本质殊途同归:一个用低价面衬托高价酒的反差感,一个用历史建筑背书奢侈消费,共同暴露消费社会对符号价值的无限收割。

很多诸如塘湾饮食的店铺之所以成为“宝藏小店”,是因为当地老食客将它们视作不想给外人轻易分享的心中“白月光”。而当流量大潮袭来,这些宝藏店主在被热衷夸夸的虚拟人潮高高举起的同时,MCN机构的金元诱惑、同行商家的恶意打压、流量弄潮儿的随波逐流必将不期而至。黄文明的初衷可能热烈而赤诚,但当事件一旦处在流量漩涡之中,个人的故事容易被流量的叙事所夺舍。对于躲在电子屏后的看官来说,“对抗通胀的英雄”“48元一杯茅台酒”是电子鸡汤,但对于默默支持黄文明的老食客来说,他们最心心念念的只是那位老朋友、那家小餐馆,以及那“3元一碗的阳春面”。

三元面馆的烟火气值得珍视,但其背后的流量狂欢与道德捆绑更需警惕。当我们在短视频中点赞老板反抗消费主义的“呐喊”,却在现实中追逐48元茅台杯的仪式感时,或许已不自觉成为消费叙事的共谋者。真正的变革不在于颂扬个体牺牲,而在于追问:为何一座城市的温情,只能依靠一家亏损面馆的苦苦支撑?当流量散去,三元面馆的人间温度又该以哪种形式继续延续?

文 | 记者 严锦程

图 | 图片来自互联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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